【922×154】钝痛
*非原著向/私设有/ooc预警
154：【新式育成系统】的人性部分/922：平平无奇的园艺小天才
*【】为私设
*避雷：qj/强制/霸凌
请勿模仿文中行为
*刀山刀海/双向暗恋/he
*短打一发完/5k
summary:
他不怕痛。他也不怕。
仅凭余生，相互亏欠。
154把手上的试卷胡乱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。他眼睛有点看不清楚了，世界像起了雾。旁边的同学当他是没考好心情差，拍拍他的肩扬起下巴示意远处的篮球场。
154摆摆手，倒头睡进自己的臂弯里。
他闭上眼睛，就算睡不着。
154平平无奇，成绩在标准线上晃荡，时上时下的，这类学生最不容易惹出麻烦。尖子生天天被老师捉去办公室开小灶，差生天天被老师捉去办公室罚站写检讨。154天天背着书包经过办公室，做贼一般地溜走，却总是被男人按住。
男人看了他一眼，眼睛里有不明的情绪。
他按了按154的肩，低声说了句：“回家等着。”
男人不是父亲，只是继父。
154不是154，只是坏掉的玩偶。他不止一次从疼痛中确认自己还苟活在世上的事实，他颤抖着双膝抽动着从羊绒地毯上站起来，收缩不住的后方溢出一小股液体，黏黏糊糊地挂在大腿内缘。臀部被抓出几道红色的痕迹，暧昧得像是什么情事的标签。落地窗的帘子大开着，明亮的日光落了一地，在他身上晒出些斑驳来。
154没哭。
他只是有些呆呆的，泡在浴缸里，混杂的液体跟随着手指机械的动作滴落进温水中，污浊一片。温度很高，他的脸是红的，心脏一抽一抽地钝痛着。154按着胸口，很久很久都没有哭出来。他扯了扯嘴角，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张青涩的脸，懵懵的。
922见过那张懵懵的脸。
下雨天花店里空空荡荡，他清扫包装时留下的枯枝败叶，忙完后刚窝进椅子，就被门檐的风铃唤了回神。
面前的男孩头发柔顺，泛出一层光晕，身材高挑，表情却有些失神。他把伞上的雨水轻柔地抖了抖，靠在门边，开口问他有没有玫瑰花。
922带他逛了一圈，他指着白玫瑰说包一束给他。
他是漂亮而无暇的，白玫瑰一般的脸颊，细长而卷翘的睫毛扑棱扑棱地抖动着。
922帮他包装的时候听到男孩说：“不要剪掉玫瑰的刺了。”
922哑然失笑，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：“不剪掉刺手会疼的。”
男孩露出和他的面庞不相称的强硬，赤手夺过那一束玫瑰，手指按进刺里，血滴答滴答地流下来。他另一只手从兜里掏硬币，放在玻璃台面上，忽略掉922眼里的惊异，转身离开。
154感受不到尖锐的疼痛了。他的指尖像是麻木了一样，沾着温热红色液体的刺被从柔软的皮肤组织中拔出，再被随便地丢弃到一边。
他一周买一次花，多数是在筋疲力竭过后，路过超市的时候会给男人买啤酒，那种很劣质的酒，咕噜咕噜地冒假白色的泡，连香气都是伪造的。
他在一种劣质的生活中，遇到922则是个意外。
922在路上和154撞了个满怀。
154穿着校服，校服松松垮垮地罩住整个人。他满脸倦容，抬起手来拢住哈欠。他道了个歉，整个人飘忽得像是一朵易散的云。
922抬手想拉住他的袖子，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，像一根美丽的玫瑰花刺，剐蹭着他的皮肤。
他的校服被五颜六色的笔画得乱七八糟，脖子上也是粉笔的粉末。裤子外侧是液体干涸没有洗掉的痕迹，第一次见面时洗衣粉的香味荡然无存。
这些事情在一个月内发生。
154的成绩跌至历史最低点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老师发了彪。他被关在小黑屋里罚写检讨，他拿着笔在墙上一道道地划，没有墨水就咬破了手指划，指尖都是黑红色混杂的污血。被放出来的时候他被当成疯子，有人试探性地往他身上砸粉笔头，他垂了头一声不吭。
人性大约就是依仗原本的恶，变本加厉。
他的早餐被丢掉，乱涂乱画写好的作业，座位上是大头图钉，手机后盖被砸坏零件散了一地。去一趟洗手间都有人跟踪，把沾了水的拖把捅向他的小腹。他不觉得痛了，只是觉得恶心，强烈的反胃和泛酸，他抠着喉咙却什么都吐不出来。
男人喝醉的时候会骂他的生母，骂他们相似的长相。154把黑白照片冲进下水道，也没有使局面有所改善。在男人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把书默默地撕碎，用打火机送它们最后一程。
男人死于酒精中毒。154没去医院领死亡报告，在街坊邻居里说他无情冷酷的只言片语里得知了这个喜讯。他听不见街上人的议论，就像是他们不知道他身体深处隐秘的钝痛。
【新式育成系统】公布的那一天154退学了。他背着书包走在路上，脚步沉重得像是没有明天。全球考生都在为力争【新式育成系统】的【绝对优胜】而绞尽脑汁的时候，他和922在各自的思绪中撞了个满怀。
你为什么不去上学。154很想问他。他没说出口，只是道了个歉。
第二天他去922的店里买花，922没有问他要什么，只是沉默地把创可贴摆在玻璃桌面上。创可贴上有幼稚的小熊花纹，154没接，922又把创可贴往前推了推。
154接过去，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。
已经看不见伤痕了。他的心传来一阵钝痛，迟疑地折磨着他的神经末梢。
两个人沉默了一会。
154开口：“谢谢。”
922拉着他走出店门，把店铺的玻璃门仔仔细细地锁好，把卷闸门拉下来。
他们好像不用问来路是何方，也可以走向未来。
天边的夕阳漂亮得很，笼罩着他们。两个人无言地坐在天台的边缘，有风吹过来，轻飘飘刮起两人的衣角。
154拉开书包掏出一听可乐递给922。连带着滚出来的还有一小团纸，被922捷足先登。154放弃反抗，任凭他打开自己最触目惊心的秘密。
922手有些抖，他低着声音问：“你是【系统】的一部分吗？”卖身契被他握得发皱，那一张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传单让他心痛。
“是。”154表情平淡如常，看不出悲喜。
“为什么？”922握紧了纸，连指甲都嵌进手掌的肉中。
“生活所需而已。”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人？”154没有看他，眼睛转向逐渐变深的天空。他轻轻地笑了下，完美地将对话从沉默中带出来，“随便地选择，随便地放弃。”
922摇摇头。他知道不是的，他看见过明亮的落地窗后，没有窗帘的遮挡，少年的痛苦和扭曲在压抑下变形成其他的模样。他有一瞬间痛恨过自己的懦弱，痛恨过他爱他，却无法将他拯救。
922转开话题。
“那你……不上学了？”他想起来看到他从学校的方向踏着上课铃声往花店的方向走。
“嗯。”154喝了口可乐。
922看着154的这张脸，和记忆中的男孩慢慢重叠起来。
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样小，肉乎乎的脸蛋，还未脱去的婴儿肥，周围的白光将他环绕。密闭的玻璃舱里只灌入生存所必需的物质，他的哭和笑都是无声的。
“你呢？不上学吗？”154打量着他，“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。”
“没上过学。”922端起可乐和他碰了一下，“我是个随便的人。”
这句话逗得154笑了一下，他笑起来很好看：“敬随便。”他喝了一口可乐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我叫154。”他伸出手和他相握。
922轻轻地念了一遍：“154。我叫922。”
他知道他叫154，很久以前就知道了。
154经常来找922玩。连续一周他都在帮922打理花店，他有些笨手笨脚的，突然就被花刺给刮伤了。922忙不迭地蹲下来给他包扎伤口，洁白的纱布绕过指尖，被血液浸透。一层又一层，将他的心也一块裹得严严实实。
154看了看包扎好的手，指指门外：“我去买喝的。你要什么？”
“橙汁吧。谢谢。”922笑了下，倚在门边目送他离开。
过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等到154的922有些心燥，他走向那条必经的小巷，看到154被四五个男孩子围着打，拳头雨点般地落下，154被围在中间，他在人群中哀哀地看了他一眼，表情像是只落雨的流浪小狗。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和暴力的拳打脚踢，还有人向他恶狠狠地吐唾沫。
922跑过去的时候，男孩子们像是已经享受过这次肆意的狂欢，甩了154一个巴掌就潇洒地离开了，五道鲜明的指印留在他白皙的侧脸上。
154没有哭出来，922焦急的脸在他的面前无限放大。
他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，领子处撕破了一个大口，几道指甲的抓痕印在锁骨周围。粘稠的痰液挂在他的颧骨处，像一块丑陋的胎记。
922脱下衣服盖住他被撕烂的衣服部分，把他用力地抱在怀里，听到他害怕而不稳的心跳。154的下巴磕在922的肩头，他的肩真硬，全是硬骨头，磕得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掉，噼里啪啦湿了一片衣服。
922咬住下唇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浓痰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。他的手指抓得154的背生疼，后背的衣服都皱缩成一团。
922带他回家了。
在154的只言片语里他知道了【系统】的情况。154根据那张小传单摸到了开发总部，以人性部分的身份成为了【系统】的一部分。报酬是优厚的生活待遇，能够让他衣食无忧地生活到生命的尽头。
天下从没有免费的午餐，代价是，他永远失去反抗暴力的能力，因为他是【系统】的人性部分，他必须是【美善】的代表，对于所有暴力，都要宽容和饶恕。
922不能让他再受欺负了。
他可以美善，但那不是他被凌辱的理由。
他们像一对平凡的情侣一样生活。922做饭很不错，色泽鲜艳，令人垂涎欲滴。154帮着打扫房间，一不小心把最高处的陶瓷摆件用鸡毛掸子扫到地上变成一地粉碎，顺便窥见后面的资格证明。
【新式育成系统】第一代【荣誉科学家】。
922跟在响声后面进来，表情凝固在脸上，空气六月结冰。
他听到154跟他道歉，把一地陶瓷碎片收拾得干干净净，把资格证明往装饰柜里推了推放好。
他的记忆翻涌，那些岁月中的片段像是有棱角，从波涛汹涌的时光中冒出来刺伤他的心脏。
154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。他不记得他住在玻璃舱里的过往，但他知道他爱他。
他梦想中的爱人隐匿在喧闹的集市中侍弄花草，把沾着露水的玫瑰和月季包装上漂亮的蝴蝶结。男孩跟他说要把刺剪掉，男孩给他小熊创可贴，男孩抱住他时候有温暖的体温，男孩哭了，男孩用细腻的纱布给他包扎伤口，男孩给他一个家。
154把头埋进自己的掌心，在宽大的床上辗转反侧。
922在另一个房间一夜无眠。
他是千年一遇的天才，过早地接触到智慧的内核，却咽不下自己亲手造就的果实。
那时候的他四五岁，被年长他好几轮的其他大人牵着来看154。作为【系统】的研发者之一，他问：“为什么要选他？”
“他妈妈卖了他。”人口贩卖被说得那么轻描淡写，他有些恍惚。
“找其他人吧。”他叹了口气，看着154肉乎乎的脸。154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伸着手贴到玻璃壁上，傻乎乎地笑。
“922，他是唯一的实验品。”秃顶的老头看了看他，“我们找不到合适的人了。”
“为什么一定是他？”
“为什么不能是他？”
922知道他的恻隐之心已经不能再起决定性的作用了。
“找成年人来进行【整合】，副作用会小很多。这个孩子这辈子就这么废了，你知道吗？”
“没有成年人会愿意的。”
922看着154，心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。
这是我欠你的，154。
922最终还是看到了154被接走的时候。
涂抹着廉价脂粉的女人来接他，再次确认了不会把那笔钱给没收之后，逃也似地抱着154离开了。154不怕生，嘻嘻地笑着，也不知道情况，还冲着那一大群科学家招了招手。
922撑着身体，旁边的科学家都劝他回去休息。
“922，你刚刚高烧，不要太勉强自己。”有人这样说，宽慰他，“你前途无限。”
922没有说话。他把带来的辞呈递交上去。
“我不能够再为科学事业贡献了。”他惨淡地一笑。
那场突如其来的雷暴击穿了还未完工的试验场的屋顶，连同玻璃舱一同损坏。922倒在十一月的大火里，高烧不退。
【总部】不接受这样的事实，强压着922去做了【智力核验】，最终得到的结论都是，他已经无法担任科学家一职。他告别这栋白色建筑，回归平凡人的生活。
922知道自己懦弱。
他本可以早一点救他的，上一次，他本可以救他的。
他坐在花店里看着对面的房间落地窗后的男孩痛苦的表情，他可以做些什么的。
他没有。他垂下头，眼睛里是对秘密破土而出的害怕。他想起【智力核验】的场所也是白色的建筑，那种象征着纯洁与无邪的颜色，灯光却明晃晃得刺眼。他记得自己离开时低声道了谢，年轻的女孩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是有怜悯的。
“不要再来了。”她低声说，用他们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。
“嗯。”
【总部】。
女孩看着他。
“要说话算话。”她笑了一下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抬头看天花板，“我欠得太多了。”
“作为第一代的研发者，我想来尽一份力。”
“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。这里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了。”
“是，”922笑了笑，“那听听我的请求可以吗？”
“……”
922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，天稍稍黑了下来。他在房子里找了一圈，没有看到154。抬起手腕看表，离生效时间还有五分钟。
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，飞也似地奔出门去。他在暮色里狂奔，消失在小巷的开端。
一阵钝痛传来。他痛得站不稳，后背拱起慢慢地蹲下捂住腹部。这时候看清154就在不远处，鼻青脸肿，保持着和他一样的姿势。
154伤得不轻，额头被打破，粘稠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淌了半张脸。他一只眼睛被血污糊住睁不开了，脸色苍白。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腹部，弓成一只任人宰割的虾的形状。
922撑住身体一颤一颤地走过去抱住他。
“你怎么被打成这样？”话语里听不出责怪的意思，922眨巴眨巴眼睛，拼命忍住眼泪。
154沉默地把攥得很紧的右手打开，里面黏糊糊的一片猩红，连小熊图案都要看不清楚了。
“我不能……让他们抢走这个。”他说得很慢，很吃力，声音有些含糊。
922哽咽住了。
“他们说张开手把东西交出来就没事了。”154勉强笑笑，“没关系的，我知道这是我的命运。”
可是啊，我也有自己拼了命都想要守护的东西。
922看向154的眼睛，里面映射出自己泪流的满脸。
脑海中的讯息在一瞬间实现同步共享。
“我爱你。”
评论(1)